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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撞了哪門子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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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蕭仁也不知自己是撞了哪門子邪,她的學業早已耽擱不起,每天的功課都極為重要,可是她來了三日,書院的課就停了三日……

起初因山長大人病重,書院停課一日,到了第二日,山長的病有所緩和,而主教大人卻親臨尚學殿,宣布書院的課還將繼續暫停,只因有個大官從京城遠道而來,過幾日就上縉山。

照主教大人的意思,書院上下都得以接待這位大人為重,其他的事通通擱置。

為了以示隆重,主教大人準備在其到來時,讓學生們一齊在廣場上演練劍術,意味著這幾日他們雖然不用讀書,但得一門心思撲在練劍上。

書院裏教的並非是什麽高深的劍法,只是幾個尋常招式而已,側重於防身和鍛煉身體。可即便動作簡單,對於從沒拿過刀劍的女子而言也是件難以上手的事。

庭院裏,梅蕭仁手握一柄嶄新的木劍站著一動不動。她的目光停留在劍上,眉宇輕蹙。

對面的蘇離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梅蕭仁出招,催促道:“梅兄,快呀,剛才我不是教過你了嗎?”

梅蕭仁依然遲疑,她擡眼掃了掃周圍,見學生們都在為幾日後的演練拼盡全力,只盼著到時能從人堆裏脫穎而出,得到大官的賞識。

但她怕她這一出手,可能不僅得不到賞識,還會丟書院的臉……

“梅兄……”蘇離已是滿臉無奈。

旁邊有人嗤笑:“蘇大傻子你就甭逞能了,就你還想教別人?再說他才來幾天,怕是連書本都拿不住,怎麽拿劍。”

梅蕭仁尋聲看了一眼,說話的人叫吳冼,有個在皇宮裏當妃子的姑母。她微微轉眼,方才註意到與吳冼切磋的人是誰,正是蘇離讓她見了就彎腰鞠躬的文斌文大公子。

其他人想在大官面前嶄露頭角,梅蕭仁可以理解,但文斌老子的品階已經夠高了,他來湊什麽熱鬧?

蘇離也看見了文斌,忙上前哈腰,“文公子也在啊,那我們不打擾二位公子了,我帶梅兄上別處去。”

文斌淡淡蔑了蘇離一眼,“行了,本公子今天心情好,給你們擠個地方出來也未嘗不可。”

蘇離笑得開心,彎腰拱手:“多謝文公子體諒。”

文斌舉起木劍劈向吳冼。吳冼只是順手格擋了一下便停下來,打趣般說:“文兄,你什麽出身,犯得著這麽用功?”

周圍有人跟著附和:“就是,文公子的父親可是尚書大人,品階與大學士不相上下,文公子哪兒用與我們一樣苦練。”

文斌笑了笑,“話可不能這麽說,大學士與我爹是同僚,我得給個面子,再說書院講究一視同仁,我也應當與眾師弟一同上陣才是。”

梅蕭仁聞言,隱隱有些驚異,小聲向蘇離打聽:“大學士,哪個大學士?”

“當然是文華殿大學士!”蘇離一字字吐得清楚。

梅蕭仁難以置信,繼續問:“陛下身邊那個?”

“天底下還有幾個正二品大學士?”

“原來來的是他啊……”梅蕭仁自言自語,語氣裏仍夾雜著驚訝。

她與這位大學士素未謀面,如此詫異,只是記得他手底下有個她認識的人——楚大公子。

“都在這兒站著幹什麽,還不勤加練習!”

冷厲的聲音傳來,聽得眾人後背一涼,趕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齊刷刷拱手,喚道:“周夫子。”

這一聲“夫子”喊起來可比主教大人親切多了,不過仍舊沒能緩和周主教臉上嚴肅的神情。

梅蕭仁微微擡頭看向周主教,見他身後一如既往地跟著幾個教吏,其中就包括那姓孫的。與蘇離講的一樣,孫教吏拍起主教大人的馬屁來可謂毅力十足,形影不離。

周主教邁著穩如泰山的步子而來,站在他們面前挺直了腰桿,負手道:“三日後的演練,誰若出了岔子,我定稟明山長,將其逐出書院!”

冷冰冰的震懾似乎很管用,學生們各個打起精神來,待主教大人一聲令下,他們紛紛轉向自己的同伴,說練就練。

梅蕭仁從不懈怠任何一件分內之事,縱然擔心自己難以學會,卻不排斥試著去學。

她拿著劍跟著蘇離做的動作比劃。倏爾,一道黑影撒在她跟前。

周主教已至她身邊,極有耐心地看了她良久。

梅蕭仁沈下心來沒受幹擾,該怎麽做還怎麽做,但動作卻因生疏而放得緩慢。

“你從前沒學過劍術?”周主教忽然問道。

梅蕭仁收了劍拿在手裏,拱手:“回夫子,沒有。”

“那好,你不用練了,隨孫教吏去藏書樓整理典籍,過幾日大學士在此小住,他若有想看的書,便由你送去。”

“學生領命。”梅蕭仁揖手。

周主教點了下頭。梅蕭仁才來幾日,他不知其學識和劍術如何,但看得出其禮法極為嫻熟,尤其是面對他們這些先生的時候,言行舉止無一不妥當,連行禮時彎的腰都彎得恰到好處。

無論梅蕭仁從前上哪兒學的這一套,既然其有這等能耐,那派其去為大學士效力最妥當,比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少爺們讓人省心。

周主教側眼看向身後的孫教吏,示意他帶梅蕭仁過去。

藏書樓建在書院後方,路途有些遠,而引路的孫教吏倒像是個獨自走路的人。他昂首闊步地往前走,根本沒當後面還有個人。

梅蕭仁只嘆明白人終究是明白人,糊塗人依舊糊塗。

孫教吏就是那個糊塗人。

其再怎麽阿諛奉承,仕途至今都沒能伸出書院,不是主教大人看不見,而是主教大人心裏明白,他若成全了孫教吏,又有誰來成全他?

一個正三品大員,在地方能呼風喚雨,在京城也能掀起風浪,可是到了書院就只能震懾一幫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……

這樣的威風誰想要?這樣的差事誰甘心?

周主教想的無非是與其空空成全別人,不如誰也別指望誰。

只可惜,這個中舉就來了書院的孫教吏還沈浸在夢裏,不知自己選錯了門路。

說來也是,書院這個地方是塊清凈地,夙願的沃土,會讓人只看得見理想,看不見藏匿的東西。

她看得見,是因為她在官場濁世裏待了些時日,被現實擦亮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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